“病号饭”,顾名思义是为患病者准备的,自己初到北大荒时,因体弱多病,没少品尝。
所谓“病号饭”,在那时其实就是一碗手擀的面条或一碗“片儿汤”,与平时的伙食稍有不同的是,有葱花炝锅还稍带点油腥,放在现在,恐怕没人会稀罕,可是,在那个物质匮乏,生活艰苦的年代,对我们这些知青来说,这可算是上乘的美味佳肴了。
既然是“病号饭”,自然就得有卫生室开具的“诊断”,也就是“病号饭”条,此条的有效期通常是三天。炊事班凭条操作,“病号”凭条享用。想吃“病号饭”就得有病,没病又想吃,无奈之下只能装病,大伙称之为“混病号饭”。我所了解的“混”的方法,其一,是去卫生室前,在宿舍猛喝热开水,然后趁热去量体温;其二,是用个煨熟的土豆,趁热掖在胳肢窝下放一会,然后再去量体温。据那些哥们的相互交流,前者的效果不是很明显,后者的效果往往会有点过头。有位哥们用后一种方法,怕“热度”达不到预期的效果,干脆夹着热土豆就奔卫生室去了,量体温时,将体温表放在土豆上,结果可想而知,是相当的壮观。张医生瞅着体温表大吃一惊,摸摸额头,看看咽喉,没什么征兆,脸不红、心不慌,少有的“疑难病症”?谁知就在万事大吉,大功即将告成的时候,那哥们一转身,没夹住,热土豆从衣服里轱辘了出来……。
时间长了,张医生和卫生员小刘,慢慢也悟出了其中的奥秘,有些人来卫生室,磨蹭了半天,临走竟然忘了拿药,而“病号饭”条却紧紧捏在手中。所以,以后每逢病人来了,他们先做一下初步诊断,然后试探着问:开两天病号饭?如果对方满口答应,那基本上就是没病,也不用开药,“病号饭”比药好使!当然,“病号饭”的总量还是应该有所控制,“病号饭”需要炊事员手工擀制,一般每天有一二个人最好,汤浓,面也劲道,三四个人也将就,六七个人就有点多了,如果都开“病号饭”,那食堂就只能干脆改吃“炸酱面”了。
其实,“病号饭”只有在没病时,吃着才香,真要有病,吃起来也就不香了。许多所谓的“病号”其实并没有病,要说有病,也是馋病,年轻人,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加上活累,体力消耗大,饭量自然就大,这要碰上“病号饭”那饭量更是要陡增许多。那时,我们通常都是拿着小铝锅去打饭,一份“病号饭”,同屋几个哥们共享,没等打饭的回来,宿舍里的几个哥们早已举着叉子勺子等着了,“病号饭”一到,不一会儿工夫就会锅底朝天,连一点汤水都留不下,所以,炊事班长大林常常嘀咕:这有病的怎么比没病的还能吃?本来嘛,得的就是馋病!对真有病的,大家自然要谦让许多,而且真有病,班里的老职工也会送来“病号饭”,这比伙房的更要可口许多。
如今回想,也确实够没出息的,为了区区一碗面条,还要捏着鼻子装病,可是在那个年代,这大概是大家唯一能做的努力,想来也不为过。直到如今,自己还常常钟情于“面条”,闲来没事,总想弄一碗热汤面尝尝,不是自己有吃面的嗜好,实在是那“面条”中所饱含的情结令人难忘,留下了后遗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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