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库,就是将扬完场的谷物存入连队的仓库,其中包括连队的口粮、种子,以及年成好计划外增收按比例的留存。
入库的准备工作与“交粮”差不多,只是磅称游砣的定位,是由各班排根据能力自行确定,可大可小,一般是随着粮囤的增高酌量减少。一则,入库无需按麻袋计数,二则,入库过程要爬跳板登高,具有一定的风险,须量力而行,不像“交粮”扛麻袋是在平地上行走。后期,三排的女知青主动请缨,提出要同男知青一样参与扛麻袋,有她们参与时,磅称的游砣也就不固定了,本意自然是为了照顾女知青,这是大伙心里想的。其实,有些女知青的力量和毅力,令一些号称“爷们”的男知青也不能不为之汗颜。
入库工作大致包括,装袋、过磅、发肩、入囤、穴囤几个步骤。前两个步骤与“交粮”基本相同,只是过磅者需即时登记重量;麻袋过完称,专有两个人负责发肩,帮助入囤的人将麻袋立起在肩上;入囤的人则负责将谷物扛起送到粮囤。入库时麻袋都是敞着口的,这样便于倾倒,所以,负责发肩的两个人,须一手抓住袋口、一手钩住袋底,扛麻袋的人,则一脚在前一脚在后,一手扶地一手托麻袋,三人齐力,随着“嗨”的一声,麻袋离地,扛麻袋者随号声向前向上顶起麻袋。
粮囤随着谷物的增加逐步升高,记忆中,最终会达到六七米、八九米的高度,跳板随着粮囤的增高也逐次递增,一级、两级,乃至三级、四级,有时如栈桥直线逐级向上,有时则略呈“之”字形盘转斗折。入囤的人肩扛麻袋排成长队,在阳光照耀下,依次行走在跳板上。蓝天上飘荡着白云,蓝天下是广阔的田野,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完达山,劳动的场景确实很拨动人心。许多知青在回忆中所说的“扛麻袋”大多也是指这样的场面。
“入囤”最危险的不是“上跳板”,也不是“扛麻袋”,而是布满散落谷物的地面,尤其是大豆,人扛着麻袋在这样的地面行走,很容易滑倒,一旦跌倒,结果就非同小可,六连有位宁波女知青就是因此摔倒,嘴唇磕在跳板上,以致两颗门牙当场折断,满嘴的鲜血。此后,大伙入囤返回,都会不约而同地将麻袋沿着地面拖行,以便清除地面的谷物,清除隐患。
“穴囤”的过程与打绑腿很相似,都是一层一层往上延伸,所不同的是,打绑腿是从外面往上裹,“穴囤”则是从里面往上压。“穴囤”用的芦席,约40厘米宽,长长的卷成一卷。“穴囤”前,平地上先用直径相同的原木干并排铺摆,上面盖上大张的芦席作为囤底,避免谷物直接与地面接触。在囤底上围一圈芦席,始端用木扦固定,在东西南北的方向分别堆上谷物,使席圈保持正圆,然后开始转圈往上“穴”。每圈芦席间约递升20厘米的高度,“穴”的过程要注意将谷物均匀地挤在芦席上,使之受力均匀,入囤的人也要注意将谷物倾倒在囤的中央,同时,每“穴”上几圈,就要用木扦固定一下。“穴囤”应该是一项技术活,“穴”得好的粮囤应该略呈倒圆锥,下小上大,粮囤顶部防雨的草帘往外伸展,能够遮住粮囤的下部,顺草帘滴下的雨水不会落在囤体上,雨水不会渗入粮囤,造成霉变;“穴”得不好的,那粮囤就像半腰里长出个肿瘤,凸出在外,严重时就得找一块木板靠在“肿瘤”上,后面再顶一根木杠,远远望去,粮囤就像一个驼背窝腰拄着拐杖的老汉。糟糕时,只能将粮囤拆开,重新返工,费时费力。二老陈、大老陈是这方面的好手,通过他们我才略知一二。
细想,交粮、入库两者其实都是入库,所不同的,前者是入国家大库,后者是入连队小库,入大库的,连队没有了处置权,也就没有了担心。入小库的,一则谷物由连队自己保管,管理的优劣自然会带来质和量的改变;二则上级也会根据需要随时来统筹调拨。所以,入小库的未必全部属于连队,但连队的管理却责无旁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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