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立秋”之后暑去凉来,天气渐趋凉爽,由此联想到北大荒的秋天。
记忆中,北大荒的秋天要比江南来得早,“立秋”以后,早晚用井水洗脸,明显感觉有点冷,已完全不同于夏天的那种“爽”。大部分人已不穿短袖,早晚出门还会特意加一件外罩,上夜班更要随身带一件小棉袄,这在江南是很少见的。
北大荒的秋天是一个洋溢着丰收喜悦的季节。麦收时还卧着一趟趟绿色长龙的大豆地,“立秋”刚过,绿叶就开始泛黄,垄间很快布满枯落的豆叶。长长的田垅上,齐刷刷、密匝匝,排列着干褐色的豆枝。秋风晃动豆枝,豆粒在豆荚里轻轻滚动,传递出丰收的喜讯;苞米已开始扬花吐穗结实。神奇美丽的青纱帐,随着秋天的脚步,绿叶扶疏由浓绿转为青白、变为枯黄,在秋风中发出沙、沙的声响,藏匿其间的苞米穗伴随着沙、沙声,时隐时现,仿佛有点腼腆又仿佛在与人捉迷藏;水稻、谷子此时也已开始灌浆结实,沉甸甸的籽实压弯了秸秆,迎着秋风不停地点头,好像在弯腰捂着肚子欢笑;田野里所有野生的植物,此时也都慷慨呈上各自的收获,让人们分享它们成功的喜悦。
北大荒的秋天也是一个繁忙的季节,虽然,不像夏季那样须争分夺秒,却也是一件紧接一件,将连队的生产计划排得密密麻麻,满满囤囤。大秋作物开镰前尚余短暂时光,各班排都在抓紧时间了结手头的工作,以便全力投入大秋作物的收割。原野上,“东方红”牵引着大犁,忙着翻耕余下的麦茬地。在大犁之后,金色平展的麦茬地,翻起黑油油的波浪,田野被分成金黄、乌黑的两块;趁着天气干燥且不寒冷,我们制砖班也在抓紧时间制砖脱坯,为冬季烧窑和基建维修,奠定基础备足材料。其他班排,有的忙着为苞米削尖扒皮,有的忙着整理稻田撤去存水,还有的忙着修理农具、作各项准备,等等。一旦开镰,连队将全力以赴,割大豆、掰苞米、收谷子、收水稻,直至连队过冬的蔬菜,马不停蹄,一鼓作气,一直忙到深秋,天空飘起轻悠细碎的雪花。
北大荒的秋天更是一个令人陶醉迷恋的季节。白天站在丰收的田野上,无论是那个时辰,呈现在眼前的都是一幅令人心旷神怡的图画,让人心里充满喜悦和遐想。那些在夏季疯狂肆虐的虫子已经销声匿迹,人们可以不受袭扰安稳度入梦乡。早晚站在宿舍门前,从马号方向,常传来牛马,哞——、咴——的长声嘶鸣,迎着朝阳、伴着晚霞,想必它们也在倾吐心中那份夏天积郁的怨气。人们漫步于平原水库的大堤上,眼前是水库宽阔的水面,秋风掠过,水面一片波光粼粼,无风时则平静如镜。蓝天飘着白云,白云下是一行行南飞的大雁,雁阵不时发出,咿——呀、咿——呀的召唤,全都清晰地映入水中。偶尔,会有几只野鸭拍打着翅膀紧贴水面掠过,打破眼前的宁静,水面上留下一长串的水花,水花随即转为细浪散成涟漪。水中的景象有时会随着水花轻轻摇曳,有时则与水花两不相碍,各呈一景。隔着水库眺望,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完达山。夏季绿意葱茏的山脉,被秋天用神奇灵巧的手,悄悄地变换这装束,开始只是零星的杏黄、淡褐,继而是深红浅紫,斑斑驳驳,缤彩纷呈。眼前的美景,常令人按捺不住心中那份涌动的激情,养马的老刘头那一声悠长高昂的山西梆子,振聋发聩,直抒胸臆,至今仍令我难忘,记忆犹新。
北大荒的秋天,美丽、充实、繁忙,已载入我人生的那段时光,深深铭刻在记忆中。
(图片来自网络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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