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得那是第一次参加“搞水利”,地点在六连紧靠雁窝岛的地方。时节,夏锄刚结束,麦收未开始。在江南,此时正值风和日丽的春游季节,人们结伴于林中,徜徉于湖畔。可在北大荒,早晚出门,还须披上件外套。
陈英班长通知说,第二天去排水,让大伙收拾一下工具。嘎子拿来一柄钢锉,帮我将铁锹口修磨得很锋利,并说:这样明天才好干活。小严和老李曾在团部“水利工程大队”工作过。第二天出发时,我发现他俩各自除了铁锹还带了把二齿钩,心想,挖土方怎么还要带二齿钩呢?但未细问。
来到排水工地,这是一片尚未开垦的荒草甸子,地势低洼。视野内,往北,蓝天白云下是一望无际的荒原,野草随风起伏,枯黄夹着新绿;往南,是一片缓缓递升的丘陵,远方天地相接处是连绵起伏的完达山,形如锯齿。六连驻地隐没在高冈的后面,须仔细辨认,方能发现在“锯齿”与地平线间,飘动着一面红旗,那是六连晒场了望塔上的信号旗,时隐时现,隐隐约约。
统计员拿着拐尺,按出勤人数分配任务,各班排开始工作。锋利的铁锹立在草皮上,用脚稍稍用力一踩,就深深切了进去,比挖土要省力。大家像平时挖土方一样,用铁锹挖取一块草皮,然后,抡胳膊甩向远处。在我们班,小严和老李却让大伙将草皮切成课桌样大小的一块,用铁锹扫一下草皮下连接的须根,然后,搭上二齿钩拖到沟沿上叠在一起,这比一锹一锹地挖,明显省力,而且效率高。我这才明白他俩带二齿钩的用处。其他班也开始仿照我们的方法。
天近晌午,一条排水渠就展现在眼前。令人惊奇的是,在挖去的草皮下面竟然是泛着青光的坚冰,眼前的排水渠,如严冬季节冰封的小河,如旷野中蜿蜒的小路,平坦平整,在两侧野草的簇拥下,静静地伸向远方。午餐后,冰层开始融化,漾起细微的水波。这是我第一次看见,沉睡千年的荒原,被开垦时的状态,由此留下很深的印象。
多少年以后,当我返回城市、返回南方,与人谈起自己当年的所见,没去过北大荒为之惊奇。去过北大荒的则沉入对往事的回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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